生肖阵容十二员,六畜全部入选,它们是与人的生活密切相关的动物,自然容易处于遴选十二生肖的视线之内。兔不在六畜之中,靠什么跻身十二生肖?从动物特征的角度看,兔不具备虎的凶猛、蛇的可怕,因此难说它会像虎或蛇那样,给人带来强刺激;兔属小动物,它的“能量”——即便讲破坏力,又比不上更小的鼠;兔的体貌平平,要论给人留印象,怕是也比不过猴的伶俐且近人;生肖之中,剩下的还有龙——想象力创造的神物,龙的万众瞩目、万人传讲,更令兔望尘莫及。
这样说来,当年能够进入十二生肖,真是一件让兔大喜过望的事——如果兔懂得为自己的荣膺而高兴的话。
兔能入选十二生肖,大约靠了古代对它的文化认知。
兔被列入祭祀的牲物。《礼记·曲礼》说:“凡祭宗庙之礼,牛曰一元大武,豕曰刚鬣,豚曰腯肥,羊曰以柔毛,鸡曰翰音,犬曰羹献,雉曰疏趾,兔曰明视”。从牛至兔,共有八物。其中,豕与豚、鸡与雉,可以“合并同类项”,实为六类动物。祭宗庙是古代极其重要的大事,不仅被视为惟此为大的事情,仪礼的讲究也很多。兔被列为牲物,也就被赋予了很大的文化含量。
这些牲物,“合并同类项”之后,为牛、猪、羊、鸡、狗,还有兔。前五种,如果再加上马,正好为六畜。可见牲物的选择,主要取于人们饲养的六畜。并不取马,因为在那个时代,马不仅关乎军队的战斗力,还代表国力——故有“千乘之国”、“万乘之国”的说法,炫耀国力夸马多,而不说其它家畜,比如同样具有重要价值的牛。为了祭祀,可以杀牛宰猪,却不可以拉马做牺牲。代替马做牲物的,就是兔。
六畜而缺一,兔是补缺的。何以见得?以兔代马情况的出现,应该不是主观随意性的产物。我们知道,古代有以兔称马的传统。晋代《古今注》记,秦始皇有七匹名马,“一曰追风,二曰白兔,三曰蹑景,四曰奔电,五曰飞翮……”追风、蹑景、奔电、飞翮,形容驰骋之速,追得上疾风,如同电闪,如同生翅而飞,甚至可以追赶光速——蹑景。上述四种骏马名称,用比拟用形容,在组词形式方面,均为偏正结构,取一个动词放在名称之首;而夹在这四个名称中间,偏有个“白兔”,不追、不蹑、不奔也不飞,相比之下,显得朴实无华——白兔之白,当是马色;至于那个“兔”,则用来表示马之骏,马的奔速、马的精神、马的风采。
有匹知名度很高的红马也以兔为名。此马随《三国演义》而扬名,妇孺皆知。其名“赤兔”,先是吕布的坐骑,后来驮着英雄关羽,过五关斩六将。
“兔”也不拒绝“飞”的修饰,来为骏马命名。《吕氏春秋·离俗》谈到“古之骏马”,列举两种,其一即是“飞兔”。高诱注:“日行万里,驰若兔飞,因以为名也。”
“白兔”、“赤兔”、“飞兔”这些名称,并非只是称赞那白马红马杂色马,像兔子一样跑得飞快。其文化背景是,古人以东方七宿中的房宿为马的神星,房宿的方位在卯,星宿神像为房日兔,——这样,在卯的方位上,以房宿为中介,马与兔有了关联。兔替代马做牲物,看来也是事出有因。
道教的六丁六甲神,与生肖兔相关的丁卯神将,以司马为姓氏,明代《参筹秘书》记“其将姓司马讳文伯”,《三才图会》记为“丁卯神将名司马”。此司马者,暗含兔—卯—马三者关系,其思路,与《西游记》中孙猴子官封弼马温颇有相似处。
生肖文化说卯兔,以上情况是不该被忽略的。